不知不觉，俺俩已爬上了山腰，靠近了遮天蔽日的松树林。

那是长白山小城的晚秋，正值傍晚，冷过南方的初冬。

(资料图)

山坡朝北，不见阳光，挺拔高大的松树林里黑压压的，望不到尽头。俺俩只在林子边游走，似乎是能感觉出彼此的恐惧，却故作镇定。

“在这歇一歇吧，别走了。”我说。

“行，这周围低一点的松树叉子，撸一些得了。”他回道。

过了国庆节，东北的山林里就已经见不到多少蘑菇了，五花山已经渐渐凋零了叶子，秋高气爽却不免冷肃得让人有些惆怅。俺俩来此是采松针泡水喝。年少轻狂，喜爱上一阵谈玄说奥妙，没有师傅指引上道，按网上学来的，照葫芦画瓢。

装得有模有样的，就属俺了，俺往松针地上一躺，翘起二郎腿，哼哼着：“凉风有信，秋月无边，秋后的豆角搞大锅底的焖，是杠杠滴鲜。”

“哈哈哈……”俺那发小不咋爱听俺四书五经，之乎者也，但不正经的打油诗却总能把他逗笑。

“你别笑，搞猪油做，锅边贴上苞米面大饼子，少添水，焖出嘎子儿来（带点糊），豆大真香，都焖出来了，拿匙挖着吃，一口大饼子，一匙豆……”俺继续回忆着，童年奶奶家经常那样吃。

“哇！哈哈哈！……”突然林子里传来一阵怪笑，吓了俺一跳，俺赶忙坐起，与发小对视，他也一脸惊疑，气氛突然间就紧张了。

“天要黑了，往回走吧！”俺俩生了默契，起身就往回走……眼看到了松树林尽头，突然一只大鸟，挥舞着大翅膀，黑乎乎的，在林上枝头穿梭，“哈哈哈！”它又一阵怪笑。

“见鬼了！”俺俩又害怕又好奇，想再进林子里，看看那枝头上黑咕笼咚的真容。

“哇！哈哈哈！”忽的那声音又袭来，回荡在空旷幽暗的山林里，那是凄戾的笑，瘆人得很！瞧个屁，快走吧！俺俩匆忙下了山。

回去的路是一个山谷，柏油路，两边连绵的大山，夜色暗了下来，俺俩边快走边猜想着那是一只什么鸟？乌鸦？那明显要比乌鸦大得多！座山雕？本地新闻曾报道向阳村发现过一只，比京巴犬大几倍，头顶的发型像极了《智取威虎山》里的那形象……

突然，发小一把搂住我，瑟瑟发抖的样子，“你看，那是什么东西？”。

路面很干净，有一个黑物于前方路中央，十分抢眼。

是不是故意吓我呀？不管是什么东西，靠边走，绕开它，俺没有吱声，俺俩不约而同紧挨着地绕过走。

眼看要走过去了，他则迅速去瞄了一眼，“WC！”他随即一声感慨。

“啥？”俺也跟着好奇了……“你去看！”……俺过去一看，发现是一只猫的尸体，却没有头！

“谁这么变态！”“可能是被啥玩意儿把头吃掉了吧！”“WC！走吧！”俺也感慨了，只想快点回家。

“还记不记得中学时你给我的那只猫？”他问我。

“啊，你不是又把它送给小Q了吗？”我回道。

“对呀，听说后来他妈妈把那猫剥皮烀了吃了！”他说。

“啊？”我的心咯噔一下，“你逗我玩吧？”

“真的！他父母离异，他妈在郊区租了一间老破平方，给人搓澡……”他继续说着，听得我心情五味杂陈。

夜色彻底黑了，没有路灯，那山谷的路上，落光了叶子的树，在夜色的衬托下，张牙舞爪的，不忍久视，快走、快走！脚步又快了一些。

那条路平时就人车稀少，何况冷清的夜晚，走了好一段时间，一个人都没有看到。

这时，来到一个丁字路口，一条大坡弯延上去，俺俩不走那大坡，直路过去。突然后面射来汽车灯光。灯光一扫而过，车转了个急弯，准备上那坡的。只听咣当一声，随后而来的是撕心裂肺的怪叫，那声音真要把本就悬着的心，拧巴成碎片。

“诶，哥们，来帮帮我！”车上下来一司机，对俺俩吆喝道。

俺俩虽有点不情愿，但也走了过去，近了一看，是小半截子车上掉落一个大笼子，里面一头猪在悲惨地嚎叫。三人一起，又将那笼子抬了上去。

眼前的山坡上，平房稀稀落落，几栋楼宇透出几十家灯火来，终于要到家了！他租的房子，作为工作室。他一个人住，俺经常去跟他做个伴儿，吹瓶啤酒撸个串。

进了屋子，两颗伤痕累累的心，算是终于放下来了。“饿了，下方便面，整两罐啤酒压压惊……”“整呗……”

进屋还未忙上几分钟，一股浓浓的猪臭味弥漫了整个屋子……“嗯，这味儿，一会儿方便面不用放调料包了。”“对，再抠点鼻涕嘎放里……”两个大龄光棍乐哈哈地开起了没味儿的玩笑。

他到那边煮面去了，俺则站在他的作品前欣赏一番。受了惊，尤其得看看这小钟馗、小关公。“对了，那小Q好些年没见了，他现在忙啥呢？”俺问道。

“他呀？消失很久了，不辞而别，他妈妈现在还经常向我打听他的下落呢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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